西班牙人的碰杯仪式展露“中庸之道”

西班牙第四帅

本报驻西班牙特约记者  王  方
喝酒碰杯是世界各国民众的“通用动作”，至于这个“习惯”形成于几时？起源于哪国？为什么非要用杯子碰撞一下才算是“礼成”？大多数人可能答不出来。至于为什么要碰撞酒杯才能体现人们心情愉悦，坊间曾有这样的解释：酒杯里的酒看得见颜色、闻得到气味、尝得到味道，五官中的眼、鼻、舌都可以享受饮品带来的感官刺激，唯独耳朵没有，因此人们就用碰杯时发出的清脆撞击声来填补耳朵的空白，逐渐形成祝酒碰杯的习惯。
但遇到大型集会，一桌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都要把杯子碰撞在一起似乎难度不小，不同地方的人有自己的解决办法，比如，大家都高高把酒杯举起，一齐喊出祝酒词就算“碰杯了”，或是都用杯底轻碰自己面前的桌面等，动作简洁、能带动气氛，且不会持续太久。
不过有一个地方，那里的祝酒方式尤其有仪式感，就是位于南欧的西班牙，西班牙人在大型聚会上会像集体诗朗诵那样喊出：“arriba, abajo, al centro, a dentro”，中文意思为，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。
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
在喊“上面”时，众人将酒杯高高举起，喊“下面”时，众人将酒杯一起往下沉，喊“中间”时将酒杯升至胸口位置，当喊“喝下”时，大家将酒杯放到嘴边，然后一饮而尽。这个独特的集体碰杯用几声“齐诵”展现出祝酒的艺术感，令许多外国人感到新奇。
《环球时报》特约记者第一次参加西班牙人的大型聚餐已是很多年前了，但至今对当时的情景印象深刻——餐桌旁，大家一脸认真，一边“朗诵”一边上下举杯，最后在一片欢笑中将杯中饮品一饮而尽。当时整个餐厅都被我们的祝酒声淹没，现场氛围太好，以至于旁边其他聚餐的人也被感染，加入祝酒，一起“朗诵”举杯。
后来，记者多次在西班牙参加朋友的大小聚会，发现不少大型聚会中，大家都会使用这样的祝酒方式，且乐此不疲。在一次又一次经历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之后，记者不禁开始好奇，这样“复杂”的口号和动作究竟是怎么来的？背后是否有什么含义？
西班牙士兵的发明
记者问了很多平常一起聚会的西班牙朋友，大家的反应不是摇头就是一脸茫然，还有一些人的回答是——西班牙人几百年以来的习惯呗，几乎没人能讲出这种祝酒方式的出处。
就在记者快要放弃的时候，历史老师路易斯送出了惊喜。他曾经也试图了解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的“前世今生”，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，还好最后有所收获——这种祝酒方式源自一个西班牙士兵的发明。
路易斯告诉记者，曾经的海上霸主西班牙人，一度将中南美洲的不少国家变成自己的殖民地，当地人民不断奋起反抗，西班牙的军队不断被进攻、偷袭，在高强度的作战行动下，西班牙士兵十分疲惫，身上伤痕累累，士气不断低落。
令西班牙彻底失去海上霸主之位的是1588年与英国人的一场海战，在那场战争中，西班牙军队损失惨重，从此一蹶不振并退出了争夺海上霸主的国家之列。
这一仗的战败对不少西班牙士兵而言是羞耻的，也有人内心不平，想要再战，但无奈军队情况不允许，连年征战让大多数人身心疲惫，上一次的大败也让很多人失去当年的锐气。不少西班牙士兵回到自己的国家之后借酒消愁，试图用酗酒忘记战败的耻辱。
有个喜爱作诗写文章的士兵叫约瑟夫，一次喝酒的时候，他琢磨起一个问题：别人喝酒是庆祝胜利，我们喝酒却是回忆耻辱，别人把酒杯碰响是为了让世界听见，而我们只能偷饮苦酒。约瑟夫情不自禁地将酒杯高高举起并念道，我们曾经是高高在上的无敌舰队，我们的军队横扫南美国家无人阻挡，我们是无可争辩的海上霸主，我们也是陆地战场的常胜将军……
约瑟夫说完后安静了一会，又将酒杯缓缓往下沉，沉到了小腹处继续说，如今我们成了战败之军，我们已经一蹶不振，我们已经开始衰败，士气进入低谷，我们已经失去了西班牙无敌舰队的美誉，哎，真是悲哀。
接着约瑟夫将酒杯再次提起，但没有高举过头，而是将酒杯放在胸口处，说道，我们应该理性，我们应该放弃所有霸权理念，不再侵略他国，杀戮他人，我们应该进入一个和平的思维中，我们的生活应在一个充满爱意的国度里，我们需要沐浴阳光，需要享受天伦之爱，为了这个目标，我们就做一个“中流”国家吧。把武器放下，把爱意举起，来，大家为这个理念，为这个结果举杯饮酒。
祝酒习惯被军人带入家乡
没有想到，约瑟夫这个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的创意以及“放下武器，高举爱意，做‘中流’国家”的“中庸”理念很快被众多士兵认同和采用，于是无论是现役军人还是退役军人的聚会，只要喝酒，大家就要来一次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，逐渐形成习惯。
这样一个祝酒的方式也展露了西班牙军人内心所想——自己的责任是保卫国家，痛击来犯的侵略者，而非充当侵略者。
而后，军人们又把这个特殊的祝酒习惯带入自己的家乡，地方的民众也学着军人的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来进行祝酒。
记者发现，尤其是西班牙男性，特别喜欢使用这种方式替代碰杯，而且在发声时声音都会特别洪亮。
如今，在西班牙的不少华人也学会了这种祝酒方式，在与当地人的聚会上，和当地人一起拿起酒杯，大声喊出“上面、下面、中间、喝下”，一起沐浴阳光，享受“中庸”里的美好生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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